2012年3月30日 星期五

梁文道令人髮指的青春

動物兇猛——梁文道令人髮指的青春 
整理:鄧小樺
(原文刊於《中大四十年》)

94崇基哲學系畢業的梁文道,素以奇行怪事聞名中大。即便如此,在牛棚書院裡他開始敘說的那一刻,還是沒有任何跡象暗示他大學的青春,如何令人髮指。

我是90年入大學的,在學時並非積極的社會運動份子。那時我們比較接近港大所謂的逍遙派——但我們的逍遙並不是去舞會那種。我們是一班唸哲學的人,自覺很與別不同。一方面看不起別系,給他們改花名(例如GPA=豬標A);又不滿自己系內一些認真唸書的乖同學,覺得他們可笑,有些教授明明不好還這樣讀法,不是做學問。一方面又覺得做學問很神聖,但做學問不是考試考得好、功課做得好這麼簡單的。我們倚賴的是與師姐師兄師弟師妹一起搞的讀書會,像新馬克思主義、詮釋學、後現代主義、或者笛卡兒之類,覺得「咁樣先係波」。我們又不喜歡搞學生會的人,常常嘲笑和玩弄他們(見後文)。(問:為什麼不喜歡學生會的人?)因為覺得他們很無謂:我不否認學生會要關心社會,但問題是學生會和整體大學生的距離很遠,作為代表大學的學生組織,卻從未認真搞好過認受性的問題。於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覺得好像在大學裡,做什麼都不是。於是就幾個焗埋一齊玩。

學問,神聖得像《龍虎豹》
上Being and Time時,我們覺得那些書很神聖很寶貴,要包好。有些同學很嚴肅地用包書膠包,我和一些朋友則用《龍虎豹》的內頁包《存在與時間》,持之上課,以示嘲弄。

那時我們上課很求其,因為覺得那些課無聊,就玩花樣,包括躲到課室最後一排去玩火機。後來發現這樣太無聊了,還上什麼課呢,不如不上。後來發展到,連其實挺好的課都不想去上了,唔知點解。但其實又很想上,於是一班人約好一起上。但班友又衰格,成日放飛機。最後演變成幾乎完全不上課。後來有人說你不應該常常不上課,我說不是不想上,是不記得。他說寫下不就可以了,我就把每天的時間表寫在白T恤上,「T 3-4 Lady Shaw」這樣,不記得就查看件衫,大家看見又會提醒我,每日換一件T恤,真是很方便。

我試過去考試,如果覺得試題出得不好,就在答題卷上質疑試題,把試題修改,再回答,答又是答我自己的答案。當然不合格。大二曾差點因為成績太差而被踢出去。當時我最討厭一科崇基的「大學修學指導」,教人怎樣讀大學,每個一年級生都要上。郭少棠等就會教你什麼是大學理念、怎樣寫論文等等。我很討厭這科,重修了三年。第三年是張燦輝教,他對我說:「唔該你啦,你今年再唔合格就畢唔到業o架喇,唔可以咁o架,你都第三年了,呢個係一年級既course,suppose你讀完呢個course先知點樣讀大學o架。」

當時我常泡圖書館,用螢光筆間圖書館的書。我一年級時還很天真,說這樣不太好吧,但有個助教卻說,這樣才好,給別人指示重點。我想想也有道理。有段時間很多人偷書,我們覺得偷書很無良,我們就送書給圖書館。送的是《龍虎豹》,自己出錢釘裝,硬皮,燙金,譯成英文「Dragon Tiger Leopard」,放在哲學書堆裡。還幫它做了圖書咭,讓它可以被查到。

當時我們很討厭學校的大學書店,將它賣的一些渣書,放到沒人找得到的角落;也藏一些好的,一年級時藏的書到三年級還能找到並買回。那時沒有barcode,英文書的價錢都是用鉛筆寫在書後面,我們就用擦膠——當然是店裡的擦膠——改個便宜的價錢,才去買,好多書都是這樣買回來的。

春風化雨念師恩
當時校長、院長都對我們很好,尤其崇基院長沈宣仁。我記得崇基校慶時我們玩一些無聊幼稚的遊戲,例如在水槍裡放入一些會褪色的遊墨水,見到沈宣仁便大叫:「喂院長,睇野呀!小心呀!」就射佢。他穿白襯衣。[1]


[1]
崇基同學與院方之權力關係似乎常有拉鋸。99年3月崇基畢業拍照日,校方與各系會約法三章,不可放炮仗,否則會扣起搞手們的學生證。但有工程系搞手就鋌而走險,在近兩百人面前大放七呎長炮仗,然後四散。事後,據聞校方扣起所有搞手的學生證,希望尋出兇手,但亦不果。


我們夜晚也會潛入教授的房間,看有什麼好東西。(問:有沒有拿走?)我們不作興拿東西,我們喜歡放東西,送東西。譬如喝了一半的牛奶瓶。

馮景禧的電梯口都有一排排的水牌,標明教授的姓名和辦公室房號。我們討厭某些教授,會把他的水牌弄斷,又或者乾脆抽出來讓它消失;等到換上了新水牌,再把舊水牌插回去,那樣上面就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水牌。總之要讓大家知道呢條友有D古怪。[2]


[2]
新亞人文館九九年裝修,新的水牌將「人文館」寫為「人民館」,比梁文道所為更具顛覆性。錢唐牟諸位新儒家學者,因反對大陸赤化而徙居香港,致有新亞書院之創立。想其之於泉下,對「人文」變為「人民」,亦難免不能釋然。

那時赤坭坪很多人養狗,有些狗會在馮景禧樓下等自己的主人——我是那時認識盧思騁、施鵬翔他們,我們常拐帶他們的狗上四樓。狗常和中文系、哲學系的老師一起坐電梯,他們一臉驚疑。我們給牠水喝,帶牠逐層散步。牠自己跑到樓梯間拉屎,我們也不知道,看見時說:「呀,拉屎呀?由它吧。」

上郭少棠的課時,我們像中學一樣,最壞的學生都坐到最後一排,看見頭幾行有個英文系的女孩挺漂亮,便用紙仔扔她,大叫「喂靚女!陣間睇戲o岩唔o岩呀?」然後郭少棠就會站在我們後面,說:「好o勒下!呢幾位哲學系既同學唔該你地出去o勒下!唔好入黎喇。」

有些教授是傳媒明星,常接受傳媒訪問。我們又很不喜歡,於是扮傳媒去訪問他。有次玩電話訪問打到一名教授家,指南丫島發現了一條村,姓藍的,還處於明朝的世界,不知有現代社會,女人還在紮腳,問他有什麼意見。那是凌晨三點多。該教授怒道:「沒什麼意見!」就掛了線。我們把過程錄了音,第二天在他課上播。

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當時我們的生活習慣大概如此:以宿舍為核心,沒宿舍的人就屈蛇。我住過神學樓和文林,其實兩座宿舍都是以清靜聞名的,[3]宿生都乖乖讀書,但我入住之後環境就很大變化了。我住文林的時候,當時和舍監(已故的心理學系梁展鵬教授)很唔妥,[4]就搞很多花樣,例如在門口貼裸女海報,適逢開放日家長要來參觀。舍監來叫我們不要這樣做,我們不肯,於是他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海報撕掉,我們當然再貼。他敲門叫我把它撕掉,我說你不喜歡它什麼呢,他說有傷風化,我就說咩係風化先。他辯不過我們,說「總之我唔鍾意佢露三點」,結果我和同學拿枝箱頭筆,在裸女身上畫上胸圍底褲(問:空心還是實心的?答:實心。),「咁樣得唔得呀?」


[3]
有關宿舍的寧靜與否,大家可以遙想98年某夜:一班應林堂男生就抬了擴音器及咪到宿舍天台,狂嗌粗口十多分鐘,直至有人投訴才逃走。

[4]
每年崇基的傅元國盃完結後,某崇基宿舍的舍監都會很豪爽地邀請宿生食宵夜,筵開五圍——即使每檯吃幾百元,也是千多元找數。但有一年,一班波友出現,大叫鮑魚仔、賴尿蝦、炒牛柳之類貴價食物,單是一檯人便吃了千多元。舍監找數時面都黑晒,一聲不響。翌年這位舍監再請食宵夜時,就改為資助每檯二百元,餘數由食者自付。據說,這位舍監平日也不太得人心,有一次他房門的匙孔被人填滿萬能膠,被迫要破門才可入屋。舍監與宿生間之關係可謂耐人尋味。


保安組也認得我們,因為我們常常破壞公物。有一次慶祝我生日,燒野食,就去當時建造中的海洋生物中心地盤,托了一部鏟泥車回來,到神學樓天台燒烤。有時走到海邊,剪開人家的鐵絲網,破壞人家的艇,又試過弄斷一棵樹。那時保安組常常抓我們,查我們的學生證,後來熟了,遠遠的就招呼:「喂哲學系的!」據說當時的系主任劉述先也覺得很尷尬,怎麼會有這樣的學生。那時我們的助教也是這樣,都抽煙,馮景禧四樓整層一股煙味。石元康先生最疼我們了,我們常到他房去煲煙吹水。[5]那時日間就叼著口煙,在走廊上走來走去。晚上就在走廊踢球,打破玻璃。還射飛標。放置一個裝滿啤酒的雪櫃隊啤。


[5]
現在石元康先生還會打開門抽煙。


那時我們一班人都抽煙,會在大學所有不准抽煙的地方抽煙,例如canteen。(問:怎麼可以不趕你們出去?)我們多人,又粗口爛舌,別人很驚。有人走過來說這裡不准抽煙,我們就啤住佢,照食,接著他就會很驚慌地走開。

我們也試過晚上去荷花池游泳。有些同學比較好「呢味」,我們就去「捕」佢,見他差不多游回岸邊時,我們一班人就向著他撒尿。後來也有人晚上改去中大泳池裸泳。[6]


[6]
九九年夏,中大學生會有兩名幹事,開完會後因心煩氣悶,亦跳下泳池暢泳。一人不理其女性朋友於岸上喝罵,只著內褲下水;另一人較為靦腆,不脫外衣褲。其後半裸泳者大呼「好正」,全副衣裝者則幾乎溺水。可見梁文道等人裸泳之高瞻遠矚。


夜晚我們又很作興到大埔道走,因為那裡沒什麼人,就在路邊扮睡覺。聽說有人真的拿了被子枕頭在大埔道的馬路上睡覺,差點被車輾死。大埔道馬路旁的山邊有些鐵梯,我們試過爬上去上面,有巴士駛過時便馬上對著它撒尿,看能不能淋上巴士頂,有時風向對了,是可以的。(問:那時冷氣巴士不多,坐上層開窗的人大概多得你們不少。)想起來真是很賤。

我是流氓我怕誰
我們有些人,根本就是從中學開始慣了欺負同學的,上來大學後繼續蝦蝦霸霸。我們曾經思考過,中學不是有人在校門口「捕」人令人很害怕的嗎,為什麼大學就沒有這文化呢,應否把它延續呢。試過有次,聽說聯合伯宿有個人很討厭——其實我們完全不認識他——我們就去伯宿找他晦氣。他可能聞風躲起來了,我們就逐間房拍門,要摷佢。最後還是找不到,就在伯宿的壁報板上釘了張紙:「xxx,小心D呀!係中大見到你,見鑊打鑊呀!」(問:那即是最後也沒有發生真正的暴力?)也試過真的打人,唸研究院的時候。那人在小橋流水被我截住,浸佢個頭落水,打佢。好暴力。

我在神學樓住的時候,房門口掛了一把刀。也有人在宿舍裡打沙包練拳。有次一個師弟,他的咸書借了給人,但對方不還,他就來找我。那些咸書是我借給他的,唔還即係落我面o者!於是我用報紙將牛肉刀捲了,插在腰後,就去應林堂找那人。後來一見,原來是認識的,不過不知名字而已,當下一切沒事,大家坐下玩樂。我師弟尾隨而至,被我訓斥:「借D書俾你都睇唔住,唔好同人講跟我呀!食屎啦!」

我們又認識過黑社會。那人是我同房(亦讀哲學)的一個朋友,常旁聽哲學系的課,又認識很多沙田馬鞍山的大佬。那時他面對一個很大的掙扎,就來問我們這些讀哲學的,看能不能幫他解決這些人生問題。那時廉署說想聘請他,因為他熟悉社區關係;另一方面,馬鞍山有個大佬話俾成條村佢睇。到底係去馬鞍山睇條村好定係入ICAC好?(問:你們叫他去睇村吧?)那當然。他很打得,很多大佬都是他師弟。試過晚上在荷花池畔,我們會練爆樽,將canteen外的空樽整箱整箱拿去爆。弄傷要去clinic,去多兩次之後,clinic中人也全認得我:「又是你!又是碎玻璃黐在傷口上。」(問:為何不能制止你們?)大學沒有訓導。頂多把我踢出校。我試過明明是左手弄傷了,跑去問劉創楚說他那科考試能不能延後,我騙他自己是左撇子。

學生會剋星
我們喜歡玩弄學生會的人。那時要在火車站旁那條走廊貼海報宣傳活動,必須蓋上學生會印。我們就趁晚上無人,開了學生會的門鎖,用他們的資源。例如用學生會的筆,在一些海報上寫一些無聊句子,(問:例如?)「萬寶路,醇和好煙味」或「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之類,蓋上會印就拿去火車站貼。[7]別人會想這是什麼呢,為什麼常常貼這些東西呢。學生會當然發現不妥,那時譚駿賢(92學生會會長)來問我「做咩呀」,我話「冇呀,做咩呀,問咁多做咩呀!」現在譚駿賢和我挺要好,但當時我想他很不喜歡我們。(問:他們已經知道是你們做的了?)知道啦,還有誰呢,這麼無聊。真是很無聊。


[7]
94年中大學生報有報導〈二百多同學被作弄,海報惡作劇惹公憤〉:校園中曾見有「性愛心理學講座」的海報,嘉賓乃顧修全與鍾淑慧。二百餘同學受到吸引,前往出席,苦候良久,不見半個人影。不知這張海報與梁文道等人有否關係。


後來我們終於想不如玩大佢,就召合志同道合的別系別院同學——那時經濟系有些人也很壞,後來最壞的都去了當差,不知何解——93年組莊參選學生會。我們政綱的第一點是:若成功上莊,就全民投票解散學生會,我們已算好了每位同學可以分回多少會費,很筍的,贏梗啦。正經參選的那班人就很驚,想來找我們共商國是。

曾經有一段時間很流行小報,我們覺得自己是吟遊詩人,也出了一份《吟遊詩刊》,當然是晚上潛入學生會用他們的影印機大量複印的。譬如有一個「邊塞詩專輯」,是歌頌中大保安組的,說他們「一出四條柱無故人」之類。

鱷魚淚(又名:小動物之愛)
我當神樓樓主時,還讓大家養小動物。例如我在街上撿隻貓回來養,後來很多人都養貓。有人養魚,一位哲學系同學連床也拆掉,整個房間都是魚缸,他睡地上。據說隔一兩個月,清晨三四點他會到花墟賣魚苗。(問:此人名字?)林仕恒。有人養雞。雞在走廊上走來走去。(問:大雞還是小雞?)小雞養成大雞。後來因為雞太吵了,便放牠到小橋流水處,據說後來讓工友捉回家去,吃了。(問:有沒有不開心?)都有啊,於是便再養,說算了在下面養幾隻給大家吃吧。有人還曾收養過一隻剛出生的小鷹,從巢上掉下來的。唸研究院時我自己收養過幼鴿,大家一起在學校裡,教牠飛。還真有人大叫「我示範給你看!」然後張開兩手扮撲翅。

神怪集團哲學系(或:集體的弔詭)
我們有隊band。唱Led Zeppelin,也唱Eagles。崇基不是有校慶、歌唱比賽嗎,別人都正經地唱,我們就只有一個人在前面唱優客李林,後面的人就走來走去、踢波、拖地,還戴著金色假髮。在Chapel,別人唱混音聖詩,我們就唱國際歌,有成隊band,有結他。後面有個大十字架,我們唱到「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就脫下上衣拋向十字架(但不夠力丟不上去),露出肥肉,拔出皮鞭(皮帶?)大力揮舞。(問:怎樣可以及時脫掉上衣?)差不多時間大家就已開始準備。當時連沈宣仁都話「好o野」也有一年全哲學系正正經經唱歌,唱的是綠寶橙汁的廣告歌(「綠寶橙汁解渴順喉/綠寶橙汁清新感受」),全曲不足15秒,大概是有史以來最短的一首參賽歌曲,別人還未聽清楚我們已經下台了。

當時我們哲學系學生都有很多奇怪志願,因為唸哲學都不知將來可以做什麼。我自己就曾在大埔酒吧認識一位大佬,他力邀我去幫他睇住盤數。聽說有一位師兄,他副修法文,有一天突然不讀了,留下一封信給教授,說他要到非洲某個講法文的地區,替當地土著和講法文的人翻譯。但是,他既不懂法文,又不懂當地土著的話……不過,據說過幾年他真的去了。又有一位師兄,很想做牛仔(cowboy),畢業之後寫了很多求職信到美國的牧場,現在不知怎樣了。我有一次在火車上遇到一個當年的同學,問佢呢排撈緊乜,他拿了一疊相片出來給我看:「正野呀!」我一看,是那些廟街賣的假金撈、假伯爵錶,嘩呢D真係罪犯黎既。還有一個數學系的朋友,常來旁聽哲學系的課,他現在牛棚附近做保安員。他最喜歡維根斯坦,在網上開了個維根斯坦討論組。(問:哲學系94年畢業的一位女學生,好像是全港第一位賽馬女記者?)我知,那是師姐O仔嘛,好friend架,一年級時她常帶我們出去飲酒。她在大學時已賭得很勁。崇基近嘛,也有同學早上去看晨操。有個同學,書架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本本的剪貼簿、筆記本,全是他的心得和剪報。後來他住到青衣,在青衣教中學,聽說他三年沒有離開過青衣島,每天只去馬會和學校。

賭馬有很多派別,晨操派、往績派、血統論、內幕消息派,我們系裡什麼派別的都有。有些同學喜歡看西報(英文報紙),因為西報科學,講血統和往績。但我這種間中玩o下的,就喜歡玩內幕消息,比較有趣。馬經裡有「舞小姐手記」,聲稱是一個夜總會的大班寫的,內容完全不提賽馬,只寫「woo今晚保羅少又來了,唉呀買起了翠妹同小河幾粒鐘了」,那你就知是叫你買翠河,某場某金額。(問:準否?)一時時啦,準起來很離奇。喜歡賭馬的人賭到發癲,發夢都會夢到,好像報夢一樣。一次有個同學說有仙人向他報夢,某隻馬頭場就要落重鎚,獨贏。但仙人所說的那隻馬是不存在的,香港根本沒有這隻馬。但一個月後,那隻馬真的來了香港,名字一模一樣,你話堅唔堅先?買唔買先?梗係老x都買啦!就中。

有同學喜歡晚上坐小巴到旺角雀館打麻將賺錢。我們個個都想賺錢,有很多外快。有位哲學系師姐的姐夫做傢俬廠,便找我們一班師兄弟去做咕喱搬傢俬。當時有個師兄在德國讀博士,他說有個德國朋友經過香港,想打打工賺錢,叫我地俾條路佢行。我們便帶這位也是讀哲學的德國朋友去做咕喱。你想像一下,街邊一班人赤著上身,露出肥膏,叼著口煙,搬傢俬上酒樓,但講英文。而且那時很開心,因為可以講粗口;最喜歡發窮惡,例如有阿嬸阻著樓梯,就喝道「X你行X開D啦阿嬸,撞X死你呀!」搬運非常好賺,做得晚了還有老闆請吃宵夜。又有體力勞動,覺得自己很無產階級。

有個同學,他在canteen只吃菜不吃飯,我們路過,問他何解,他說他很懷疑那些飯的存在。我心想你又不懷疑那些菜的存在?但也沒有和他爭辯。有個朋友是一名詩人,又很大隻。他常常站在新亞山頭,望著吐露港,一站7小時。路過問他在幹什麼,他說在構思一首新作。(問:那為何要練大隻?)我們也問過,他說:「我的詩也在我的肌肉裡面。」其實滾下新亞斜坡並非我首創,而是聽說以前有位師兄做過,覺得好玩,便試試。那時用兩條棉被裹著自己,綁好,我宿友在旁支援,見我大叫「喂就黎撞埋去勒!」就衝上來踢過去。沒滾幾步已經暈得要命,太辛苦了,不會再做。

我們討厭集體,校慶時大家為自己所屬的團體高叫各種口號,什麼「應林大哂」、「何宿大哂」,我們總是叫「十三苑大哂」。十三苑是教職員宿舍。

我們重視「傳承」,為什麼之後會有這麼多師弟跟著我們一起做這些事呢,就是因為我們熱心參加細O'camp,向他們灌輸我們的傳統和精神,然後就會帶他們出去搞。我自己一年級的大O'camp反而沒有去,因為那時我寄住在赤坭坪,認識很多人。後來則是夜晚回赤記,日間去玩O'camp,今天玩崇基,明天玩新亞。別人問:「咦昨天你怎麼沒來?」我說「係囉!我今日先黎join呀!哎呀,點呀?」去遍四書院O'camp,看看有什麼靚女,到處問人拿電話。[8]


[8]
每年的大O'Camp,崇基的迎新營搞手都會在火車站出口擺起多個攤位,公然大玩新生。當新生步出火車站,就會有搞手問你是否崇基人,答「是」者將獲貼一張貼紙。走過馬路旁兩則的攤位時,身上有貼紙的新生便會被人帶去排隊驗尿和申請圖書證。他們大都怕執輸,所以眼見人龍很長,也會照樣排隊。據親身經歷者稱,有一傻仔驗尿後從屏風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杯極品,大家都彈開。又有搞手會叫你做一張問卷,問你幾多歲?拍了拖未?有沒有性伴侶?多少個?一週做多少次?是否時常手淫?另外,有搞手會扮成死飛仔,專門截停較文靜的新生,仲話入大學一定要有人照,所以要交360元入會費,迫你跟大佬,駁咀者就交3600元。當然,飛仔收了的錢會在迎新營完結前發還給新生。而大會亦會鼓勵新生們,說「大學生要學習獨立面對問題」。


那時因為不上課,我們睡到兩三點才起來,去CC canteen吃我們的早餐。我們不喜歡坐對著荷花池那邊,喜歡坐到山邊,好抽煙。那時崇基還有啤酒賣。我們每人手持一枝青島、生力,與清潔組、渠務組的阿叔們混得極熟,大家一起飲酒刨馬經,分析賽果。黃昏時我們會各自修行,我多半是去圖書館。晚上再吃點東西,大家就去吹水、打牌、操啤、睇鹹書、在宿舍煲煙(問:怎樣可以在宿舍煲煙而不被警告?)。我三年級時回到神學樓住,很受歡迎,被選為樓主。我便宣佈,大家可以抽煙。

那時晚上的主要活動是到大埔食宵夜,飲酒。到凌晨三四點左右,便一起從大埔回中大,步行。邊走邊唱,什麼都唱。有時一起將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第一樂章哼出來,每人扮不同樂器,有時唱張學友。難得六、七點回到學校,便吃過早餐上早堂。教授都會很驚,成個學期都未見過我o地,點解會上早堂呢。

那時我很喜歡看漫畫,像《古惑仔》,現在還在追。床底下是一箱箱的漫畫書,還會常常拿出來回味。到畢業的時候,看著幾萬本漫畫,拿不走了,唯有送給後人吧,我們萬幾本的青春啊。


問:畢業的時候,有沒有覺得「以後都不能過這種生活了」,以致很傷感的感覺?
答:我不知別人怎麼樣,我自己就不怎麼傷感,因為當時在外面已經有很多搞作,覺得一定可以有類似或更好玩的事。

2012年3月29日 星期四

國泰CX FA interview 2012年

今日9點去到國泰城~~(hehe,好彩岩岩好冇遲到~)
係東涌mtr b出口, take s64 bus好快就到~~
係hall到等, 放眼望過去,清一式都著晒黑色西裝~wa,好pro!!
大約45人,其中得2個著得好casual. , 有d 都唔係full  suit.


~~<< The flow of First in>>~~
1. 簡介/Recruitment Talk 
2. 量高度/Arm reach test (應徵者需舉手持續觸到208cm至少數秒)
3. 分組討論/Group Discussion 到這裡某些人會出局,其他人繼續以下程序:
4. 英語評估/English Assessment  (聽說是中七程度)
===========Lunch break===========
5. 辯論/Debate  --the topic can be anything, but reading more news would help 到這裡又會有一些人出局, 剩下來的人便去做 
(6) 性格測試/aptitude test
the whole interview use ENGLISH

except the computer putonghua test---speak to mic
~~~~~~~~~~~~~~~~~~~~~~~~~~~~~~


Group Discussion 分成3大組, 每組十幾人, 各自一間房,一個interviewer.
我果組就14人, 再分成3小組, 各自一個題目, 圍埋傾計, 再有3分鐘演講....
呢一part, 我要講既野已經好簡單,但都講得好差...甩甩cut cut咁.../.\
之後再14個人一齊 Discussion,
依家諗返,我覺得第一part唔重要,可能只係俾你熱身!!! 
全世界一齊討論先係黎真既~~


我只係聽到interviewer講可以forget about 之前既立場, 完左10min discussion之後佢會搵個人 conclusion.
其實我係唔明佢條題目ga!!!>"<
好彩聽兩個人講完之後,就知係講緊酒店咩最重要~
又咁岩, 個腦既資料唔多, 偏偏好記得fa 係 cs 行業~~(好似係早上聽完)
所以講返酒店wor~ 緊係cs最緊要啦......


其實我係英文限量發行超級有限公司, 講既野唔多, 英文又講唔好聽, 但都入到2nd part, 我就知道就係呢一句射中左interviewer個心~~


當時我睇到我講完, 個interviewer 就拎起我份野又填又睇
又望向我,,,,,哎,慘,好似俾佢睇到我 (目及) 佢tim!!
之後將我份野放去右手邊.....


之後, 一來我冇咩好講, 二來d人係咁講, 我都冇機會講,
我就一直掛著我的笑臉,
耳聽各位同志講野,
頭不動地望下考官,
同學仔b講完野, 佢就會拎起b份野, 又寫又睇又望....


呀b,c,d 個個d 英文都好好,,,咦, 佢地份野擺去另一面既!!!
oh.......即係我唔得???
我懷著失望的心情, 盡最大努力keep著笑........


最後, 有個女仔好Aggressive, 不停講野, 仲叫左呀某君做conclusion, (後來, 聽說某君在外國生活多年英文說得非常好, 中文就mama地)

某君做conclusion後, 個女仔又講多兩句, 個timer 響起, 呀g又示意要補充......


考官講返,明明佢講左係佢揀人做conclusion,,,但算啦!



之後考官整理文件,作最後決定....叫我地傾下計....
唔知d人係咪覺得呢個係觀察環節, 所以大家都搵身邊人進行交談....and 笑~


好啦, 考官分好黃紙, 講左一堆, 唉, 都話我英文差,我聽得明一半,
我都唔知收到紙出門口既係代表in到定in唔到,
開始叫人名啦,
d人收到黃紙仲笑著講thank you然後出門口, 即係得左啦?
派左幾個後, 考官就關上門......................


oh!!!! thanks god! 呢一刻我都唔敢肯定住...
直到我都被點名,收到果張顏色,大小都一樣既黃紙, 睇清楚上面寫著下午返黎Debate!果下真係超開心!!
我已經完成左我今日既目標啦!!!

之後~大家一同去到電腦室門口等做eng test.呢個時候, 大家講返out左d咩人....



1) 冇著suit既2個女仔, 都講得唔錯, 都out左
2) 好Aggressive既果個女仔,都out左....相信係佢冇聽好人地講咩
3) 其他房, aggressive既都out左.